梁湲

第二十一章 道听途说

        武器!云杉摸索着手边,双刀不在身侧。云杉扫视车厢,双刀在鞘内,被安好放在自己对面的座上。云杉感受了一下自己周身,都还灵活,起身拔刀应该不成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想罢,云杉起身,拔了刀便想往书佳期那砍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九命!救命啊!”书佳期一边躲闪一边夸张地叫了起来。即使再宽敞,这终归只是一节车厢。书佳期躲闪开,云杉一刀劈在了车厢壁上。毕竟刚离开摄魂,起早又未进食,气血不足,云杉开始有些晕眩。

        九命在车厢外,听到这一声突然的呼救,吓得一个激灵,手一抖,马儿叫唤一声飞奔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九命!救命啊!”书佳期抱着书卷缩在角落,闭着眼继续夸张地叫喊,眼前云杉喘着粗气愣是没力气再举起双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主子,这是官道,免不了其它车辆往来。让人听见了该笑话。”九命语气平淡,安抚着马儿,毫无出手相助的意思。马车又回到了不急不慢的速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意思。”书佳期又回到原先的位置坐好,继续捧起书卷,俨然一副被扫了兴致的模样,“这小丫头怕是体力不支了,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。”说罢右手折扇一挥,云杉的双脚不听使唤,带着她乖乖坐在了侧面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云杉惊诧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等云杉惊诧感叹,书佳期又是一挥,云杉的手也不听使唤,只听一声脆响,双刀坠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云杉试图挣扎一下,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,除了乖乖坐着,别无他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姑娘家,文文静静坐着多好,你看这,”书佳期举着书卷点了点左边车厢壁,“雪姑娘,就算你家有钱,也不应该这样随意破坏啊!”书佳期看着云杉,一脸心疼与忧愁。

        九命在车厢外冷着脸,心里想着书佳期这爱玩闹的性子可千万别让盟内弟兄们知道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你怎么知道我姓……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的可多了,”书佳期看着云杉惊讶错愕的表情满意地笑着,“舞骨山庄真正的少主,就是小丫头你,雪云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之前……我……”云杉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。弑盟做什么的她到底是知道的,被弑盟的盟主这么了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,“你……是来杀我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书佳期听罢抑制不住笑开了花,马车刚巧行至山谷,洪亮地笑声在崇山峻岭中回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主子……”九命苦着脸试图提醒,随后一声轻叹作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之前的确见过,但我不是来杀你的。”书佳期在笑声中说完了这句话,又恢复一本正经,“我是来保护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保护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九命,我这话说的,可有一点江湖儿女的侠气?”书佳期完全不顾云杉的纳闷,自得其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主子,我们干的是杀人的买卖。”九命冷着脸,语气无甚波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唉,就你知道。”书佳期不顾云杉听见“杀人”二字的恐惧,叹了口气,盯着书卷发着牢骚,略带不耐烦地说,“总之,你从今天起,没得选择,只能加入弑盟,除非你不爱惜舞骨山庄那些人的性命。”说罢冷眼看着云杉。

        云杉起先觉得,书佳期并非江湖传言那么可怕,为人温和随意,还有一点幽默风趣。但书佳期这冰冷的目光看得云杉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,恐惧之情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主子。”马车慢了下来,到了一家茶水铺,九命撩开马车的门帘,书佳期起身下了马车。云杉不知所措,但见九命似乎在等她,稍微移动了一下作为试探,见九命真是此意,便赶忙钻出车厢下了车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晨官道旁的茶水铺,看铺小二坐在椅子上未醒。云杉跟着书佳期在稍靠里边的桌位坐了下来,九命前去叫醒小二并要了茶水与干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书……书哥哥……”云杉不知如何称呼,叫哥哥总是没错的,“我……”云杉对现下自己所发生的一切都很茫然,加上气血不足导致的虚弱感,力不从心让云杉感到委屈,眼泪抑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,她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,却不知从何问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丫头你5岁前记忆全无,甚至连父母是谁也不知。”书佳期淡淡叙述,云杉不自觉使劲点头,“你的父母是谁,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。现下长话短说,你的父母是被骆方杀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骆……方?”云杉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,这不是……生死园的园主么?

        九命代劳小二,端来了一盘面饼,又走开去取茶壶茶杯。书佳期拿了一个面饼,顺手把盘子推向云杉,示意她拿一个。云杉拿起,却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,吃了一小口,就不再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仅如此,白如昼作为你母亲从小带大的唯一入室弟子也受此牵连。说白了,骆方要他死。”书佳期吞下一口面饼,接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哥哥…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如昼本来应该与你一样没有之前的记忆才对,”书佳期又咬下一口面饼,“但总之他的记忆都在,骆方也意识到了这事。昨晚就想找机会杀了他,当时你也在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来那个人就是骆方?云杉吃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当时骆方似乎因为认出你就突然收了手。”书佳期没有理会云杉的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对……当时那个人的确突然收了手,往……那?”云杉细思极恐,望着书佳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,骆方杀了那秃驴。”书佳期拿过九命刚放下的茶壶,给三个杯子都满上水,把其中两杯推给九命与云杉,自己举杯一口喝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云杉看了一眼九命,这个人的确就是昨晚被说为凶手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人的确是九命下手杀的,却不是九命动的杀意。御魂术法,你刚才也见着了,大同小异。”书佳期简单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云杉想着方才自己在书佳期面前不得动弹,仿佛牵了线的木偶一般,明白了因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骆方这人,生性多疑,见着白如昼记忆还在,定也会怀疑你。弑盟专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,你若离了弑盟,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目标名单上,”书佳期就着茶水吃下最后一口面饼,“但我能肯定,只要在名单上,你就非死不可。”说完无视云杉的惊恐继续说道,“但现在,你是被我书佳期绑架走的,生死未卜。说白了,骆方巴不得你被我杀了。明白了吧?”书佳期冷言看着云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樊叔的武功很厉害……”云杉毕竟只是一个14岁的小姑娘,只是过了一夜,自己就突然被告知回不了家,心里自然委屈得紧。纵使告知自己这件事的人是名满天下的杀手组织的首领,无论再怎么害怕,云杉也想再辩驳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柳樊,舞骨山庄二当家,但实际上已接手了山庄大部分事宜。一手剑法迅猛精准,论武艺,在江湖中的确能排得上号。”书佳期述说,“与归一相比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杉听罢呆住。如若说先前书佳期把自己的经历说得同亲身经历一般,让她吃惊;那现下对柳樊的了如指掌,让云杉觉得眼前这个书佳期仿佛就像俯瞰大地的上苍一般。云杉这才真正意识到,自己这回是回不去了。想罢,云杉觉得一股凉意遍布全身,气血仿佛被抽干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喂,小丫头。”书佳期见情况不妙,上手拍了拍云杉的身子,“诶我说你好歹也是邱月与雪峰的女儿,怎么这般胆识。”云杉觉得头脑晕眩,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两个名字,说自己是他们的女儿。来不及细想,便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书佳期看了一眼怀中的云杉,又看了一眼云杉面前只吃过一口的面饼,叹了口气,“有钱人就可以浪费啊……”语气里满是埋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九命斗胆,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她骆方想杀她?告诉她,若她在江湖中,舞骨山庄所有人必然会被牵连?主子何必这样吓唬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吓唬?我没有啊。”书佳期满脸冤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给东部去消息,让段木遥来一次。”书佳期在桌上放了几个铜板,抱起云杉往马车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得了,让段清风来吧。”书佳期回头看着九命,笑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九命听罢顿时局促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,九命啊九命,男欢女爱,此乃人间再正常不过的事。何况郎有情妾有意?”书佳期打趣,一个腾跃上了车,先把云杉送进车厢内,自己再跟着钻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九命听着顿时觉得脸部发烫,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,跟着上了马车,手上缰绳一挥,马车继续往平城驶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麓城郊外,至平城的官道,生死园的马车在回程的路上。从麓城往裕城,需经过平城,绕过凉城,路途遥远。生死园不像万象门,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御剑而行,于是这次出行为了照顾周全便使用了马车。以咒符御马,却是比平常省了点劳力,若非遇到恶劣天气,能比寻常马车快上好多倍。

        花问照顾白如昼,两人单独使用一辆马车,其余11人使用剩下3辆马车。自白如昼昏迷的13个时辰里,花问悉心照顾,喂汤药,喂白水,擦汗,翻身。可惜带出的药材快要用尽,以草木诀起阵悬挂药材这种奢侈的方法只好作罢,花问只得使用一般医者最原始的治疗方法。白如昼始终在梦魇之中,额头上虚汗满布。原先在华清寺厢房内,花问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,这会儿车厢狭小,花问只得如坐针毡。

        梦魇中,方丈室内,归一倒在血泊里,白如昼满手鲜血。方丈室外,月光如洗,书佳期站在门口,手中折扇轻摇,由于逆光看不清模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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