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湲

第二十章 鬼门关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柳樊惊讶,“你是月妹子的……太好了,你还活着。”柳樊蹲了下来,看着白如昼,欣慰地拍了拍白如昼的肩,“活着就好,活着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白如昼将书佳期所言种种一一转达柳樊,柳樊也将当年目睹邱月带着云杉从生死园逃出来的事告诉了白如昼。回来之后,邱月房内只得邱岩夫妻二人,他也是事后听邱岩说,邱月占得当夜凶险,去到骆方之处见到雪峰已死。邱月拼尽全力带走了云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知道……”白如昼喜极而泣,“我就知道师父不可能叛道!我就知道……”不见一贯温润如玉,白如昼的目光里露出杀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逝者已矣,月妹子定不希望你这么做。”柳樊规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骆方杀了师父师伯,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。”白如昼狠狠地说。当年叶平素劝他放下,他放下了。可是今晚他得知,骆方当年对云杉下了涅槃,骆方杀了无辜的归一……!

        “杉儿已不记得一切,更不知道当年之仇。这么多年,我们也从未向她说起父母之事,就怕她知道之后……”柳樊叹了口气,“白公子……不,昼儿,月妹子常说起你的事,待你如亲子,她定不希望你这么做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白如昼于心不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兄,现下不谈报仇不报仇,这毒虽是缓住了,却也是极损,从长计议啊。”花问对白如昼甚是了解,别看平日里温润的模样,骨子里却是倔脾气,他若决定的事,定没有改变的余地,能拖则拖为上上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杉儿她……”白如昼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杉儿吉人自有天相,月妹子在天之灵定然护着她……”柳樊心下自是希望早日将杉儿要回身边,不然如何向整个山庄交代。家里夫人若要知道杉儿被带去了弑盟回不了家,定是要着急坏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如昼中了毒,虽说花问已做了紧急处理,身子骨也并不如先前那般硬朗。初春夜晚寒气不减,白如昼略微咳嗽。花问提议三人先回到华清寺,柳樊决定当夜就回程。

        现下虽说云杉暂且安全,但柳樊在这呆着已是毫无心思,决定将后续操办事项交托罗颂与金燕儿全权负责,自己先行离去。他决定北边直上去往平城,弑盟总部在那,他想碰碰运气。再来,这次云杉出事,书佳期又云种种,他是再也不想见到骆方了。若再见到骆方,柳樊担心自己忍不住拔剑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柳大侠,我们在此别过。”白如昼拱手,花问也跟着拱手道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昼儿,你这般回去……”柳樊心下担心骆方再次对白如昼不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柳大侠放心。如昼定会保全自己。杉儿那边……,书佳期日后定会再次来找我,一有消息我会想办法知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柳樊不知该说什么,白如昼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下杉儿的性命,这次还为此中了毒。千言万语化作沉默,柳樊拍了拍白如昼的肩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,我们去见园主。”白如昼对花问说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算了,你别去了。”白如昼改变主意,“你这直肠子,什么都写在脸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师兄,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晚上,你也累了,我去去就回,别太担心。”白如昼不等花问说完便打断,说罢径自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天边将白,为归一的祈福梵呗早已结束。寺内可见洒扫小僧,僧人们一天的修行已经开始。毕竟都是出家人,生死早已看透,今日的华清寺同往日无异。僧人们见着白如昼合掌问好,白如昼也回礼相问,一路走至骆方所在的客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园主,如昼前来请罪。”白如昼立于庭院。这间庭院的厢房住着各个门派的前辈,这一声,大家是都听见了。眼下,四处厢房门被打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昼,你回来了。”骆方应答,“你……受伤了?”骆方面露着急之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柳家那位姑娘呢?”有前辈跟着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昼无能,如昼没能将柳姑娘带回。”白如昼就地跪了下来,“请园主责罚。”说罢便叩拜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毕竟是书佳期,你一人怎敌得过,快起来。你的伤如何?”骆方欲扶起白如昼,白如昼却执意没起,头抵在冰凉的石子路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弟子的伤不要紧,倒是柳姑娘,此时不知是死是活。如昼恳请园主,恳请诸位前辈……”话未说完,白如昼感到嗓子痒得紧,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。这并非白如昼有意为之,心下大叫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中了毒。”济民医馆的人抓起白如昼的手号起脉来,神色紧张,“快把他扶起来,让他先休息吧。”离得近的各派前辈均上来搭把手,白如昼脸色已是惨白,毫无气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此次贵派的花问师兄似乎也来了,快派人去把他喊来。”济民医馆的这位弟子向骆方提议。花问之名在济民医馆内自然是无人不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济民医馆虽然也受到了邀请,但包括馆主在内的老前辈们不是出馆巡诊,便是坐馆看家,派来的这两位弟子刚能出诊,医术与花问相比自是相去甚远。由于代表着馆内前辈而来,便一同安排在了这边厢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送如昼去便是,今夜疲惫,众位回去歇息吧。”骆方提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骆园主虽因着过人的精神力方不觉疲惫,但今夜确实受惊不浅。然济世救人本为医者分内,还请骆园主准我俩尽医者本分。”济民医馆的弟子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如昼恍惚间听闻有人如此提议,心下有了着落,想着这次回去,花问让他请多少壶清酒都尽数满足。想罢再无气力,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花问本就因为担心白如昼的安危而睡意全无,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走动。对门的叶缓心下也是担心,自是未曾睡去,隔着两扇窗户看着花问在烛火映照下晃动频繁的身影,默默叹了口气。两位医馆弟子将白如昼送过来时动作放得很轻,也不想惊扰众多门生。叶缓见着此景,脚下不由地挪到窗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门被轻轻扣响,花问心里一惊,想着该是白如昼回来了,急忙跑去把门打开。看着白如昼被两个人抬着,花问把准备好的台词硬生生吞下,掩不住惊讶的神情。人是被抬回来的,不会是园主趁机找了师兄麻烦吧?花问心里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位医馆弟子向花问解释了一番,花问才定下心来。诊脉、扎针,随后以“病人需要安逸环境,房间内还是不要有太多人为好”为由,将两人劝了回去,又再三道谢。两位医馆弟子甚是想跟在花问身侧讨教,但看着眼下情况,自然知道花问这么说是在下逐客令,只好知趣地告辞,心里却不禁埋怨起花问小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位医馆弟子前脚刚走,叶缓瞧着庭院内无人,也轻手轻脚来找花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问师兄。”叶缓轻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。”花问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睡,看见了。”叶缓轻声应答,花问让出身子,叶缓顺势进到屋内,“如昼师兄他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前受了伤,中了弑盟的毒,元气大损。”花问说道,“我刚又检查了一次,现下是受了风寒。听闻在地上跪了许久,凉气入体,一时气血运行不畅,晕了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中了毒?”叶缓惊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暂且无碍。”花问先给叶缓喂下一剂定心丸,“早先跟着师父游历,在江湖中见过两个中了此毒之人。此毒剧烈非凡,唯一的弱点是需要引子才可发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问师兄知此毒何解?”叶缓无大波澜的脸上露出些许喜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至今也不知这毒如何培炼而来。”花问黯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怎知此毒性情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日那两人。一人身上有两个伤口,另一个人身上只有一个。我与师父好生查看了两具尸体,身有两个伤口之人虽是中毒而亡之相,却未有毒性残留。反倒是另一个人,身中剧毒,却并非中毒而亡。我和师父推断,必然是这引子与毒不能共生,只能同死,不仅死还死得其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叶缓感到花问说起毒时掩不住的兴趣盎然,一时语塞,“如昼师兄没事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白如昼中了毒受了重创,但还是回来了,骆方心下对此很是不快。不仅如此,更让骆方生气的是,骆方坚信白如昼知道自己看穿了他,但白如昼依旧装作如常。再来,白如昼在自己面前跪倒晕厥,这本是好时机呀!自己救助园内弟子,到时候私下解决了再顺理成章把罪责推给书佳期,可不就解决了心头大患?济民医馆那两位门生,这几日里看着游手好闲,这时候倒是医德附体,热心肠个什么劲?骆方想着一拳砸在了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麓城通往平城的官道,一辆马车不急不慢。

        书佳期早在离开麓城时就解了云杉身上的摄魂术,之后云杉精力耗竭进入了睡眠。清晨,云杉醒转,迷迷糊糊试图睁开眼。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,但摄魂术带来的恍惚让她有点不知所措。因此,云杉一时间不记得自己是谁,自己在哪,又在做什么。恍惚间,云杉看着一位男子坐在自己侧前方,手捧书卷看得认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谁?云杉迟疑。眼前男子陌生,好像从未见得。云杉努力回忆,昨晚华清寺内似乎有刺客,然后……对了,归一法师!云杉想到归一法师死了,昨夜的记忆便都回来了。最后的记忆是,自己看着那位名唤书佳期的人,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。此后便没了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云杉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,这身穿着不正是昨夜书佳期的装扮?自己是被书佳期绑来了?对,昨夜自己看着书佳期,似乎有什么术法往自己这来。但眼前这人……为什么这么面生?想罢,云杉戒备起来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这一章的题目动了点小心思,主要想体现如昼兄从“重拾复仇之心”到“差一点就死在骆方手里”的转瞬即逝。发布前自己又重新改了一遍,但貌似还是有点平淡?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这周的份搬完,感谢喜欢,感谢关注,阿湲去码连载了。

给各位鞠躬!


评论